阿漪

我爱写不写,你爱看不看

【莫雷蒂兄妹】归家(下)

总感觉时间线有点bug,请不要在意细节


【正文↓】


克莱恩抱着采购回来的食材,一边琢磨着这少买了几样食材又多出了整整三个人该怎么做出一顿佳肴,一边跟着兄长班森以及在集市上“偶遇”的两男一女往家里走。一路上一众人都很沉默,每当克莱恩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这紧绷的气氛时,班森总会制止并告诉他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班森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克莱恩想道。


他现在知道这三个人是他在传说中的“黑荆棘安保公司”时的同事了,墨发碧眼、长相英俊的那个叫伦纳德,棕发的小姑娘是罗珊小姐,而黑发蓝眼的弗莱虽然表情严肃、气质冰冷,但从他主动从克莱恩手里接过了食材这点来看,他毫无疑问是个好人。但就在克莱恩想要和自己的几位前同事多聊几句、进行一些深入交流、并试图唤醒自己的记忆时,却被班森推到了队伍的最前方,他自己则守在克莱恩身后,以至于克莱恩一路上都觉得锋芒在背,感觉所有人都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背部,如果视线也能传递热量的话,他的衣服肯定已经被烧出了一个洞。


就这样,一行人在诡异的沉默中回到了位于侨伍德区、金斯特街26号的莫雷蒂家。


为他们开门的梅丽莎见到那三个陌生人时很是慌乱了一阵,又在兄长暗示的眼神中勉强镇定了下来,她礼貌地冲那三人一点头,便将一脸茫然的克莱恩拉进了厨房。克莱恩在厨房中卸下了从集市中买回来的食材,他原本对那三人和自己的过去好奇地紧,此时回到家后倒也没那么着急了。这个家就这么大,他们还能瞒着我搞个大新闻不成?克莱恩默默地想道。


伦纳德大概是此时此刻在场的心情最微妙的那个人,比起其他人,他知道得可太多了,他连莫雷蒂家的地址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早在莫雷蒂兄妹搬来贝克兰德居住时,他就已经将这个地址记到了备忘录上,随时准备照拂一二。但就是因为知道得太多,他反而不知道这个情况究竟该如何收场了。看着因为什么都不知道而心情愉悦地打量手中的洋葱的克莱恩,伦纳德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别过脸去不让弗莱罗珊和克莱恩的兄妹看到自己渐近扭曲的表情。


可别管那颗洋葱了,管管你自己吧克莱恩……


待班森请三位值夜者落座,梅丽莎为他们端上了红茶后,忍耐了许久的弗莱终于开口问道:“莫雷蒂先生,可以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吗?克莱恩他为什么会和你们在一起?”


罗珊坐在弗莱身边,紧张地看看自己的队长,又看看听到自己的名字而回头看了一眼客厅的克莱恩。


“是这样的。”班森谨慎地斟酌着语句,他并不想让克莱恩知道自己曾经死过一次,但克莱恩的三位前同事也是曾经参加过克莱恩的葬礼的人,想在瞒着克莱恩的情况下向三人解释这一切并不简单:“我和梅丽莎是在大约四天前的一场大雨中发现克莱恩的,当时他就已经不记得我们了,还受了伤。你们也知道,克莱恩在差不多两年前就失踪了……”


他在“失踪了”这三个字上加了重音,令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的三名值夜者脸色微微一变,班森暗暗呼出一口气,叠在一起的手上全是汗水,他等众人消化得差不多了,便继续道:“在那样的情况下突然与克莱恩重逢,我和梅丽莎自然是欣喜若狂,然后我们就将克莱恩接到了家里,像过去一样生活在一起。三位应该能够理解我们的心情吧?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兄弟却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除了将他迎回家,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班森苦涩地一笑:“而且克莱恩什么都不记得了,他需要我们,我们不能将他独自留在那个地方。”


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的梅丽莎也抿了抿唇,略带抗拒的眼神表明她其实并不是很欢迎三位值夜者来到自己家。


“可、可是,你们这样做是很危险的呀。”拥有着对超凡世界的基本认知的罗珊结结巴巴地说道,虽然在路上弗莱已经确认过现在在厨房里忙碌的那个克莱恩毋庸置疑是个活人,却也并不能排除对方是以其他他们没有听说过的各种诡异的非凡能力或非凡物品创造出来的“假人”,她甚至不敢去想象自己正和一个什么东西待在同一间屋子里。死者怎么能够复活呢?这对兄妹实在是太心大了!


“你们应该向教会报告的。”弗莱也说道,他看向莫雷蒂兄妹的眼神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悲伤,他清楚地知道在自己等人来过之后,这家人就不能再继续生活在名为“团聚”的美梦中了。无论现在这个克莱恩·莫雷蒂是什么来历,他们肯定是要将他带回黑夜教会进行调查的。实际上,从走进这个屋子开始,他的肌肉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做好了随时进入战斗的准备。


身份被拆穿之后,“克莱恩·莫雷蒂”什么都有可能做得出来,他必须要代替真正的克莱恩——他死去的战友守护他的哥哥和妹妹才行。


“你们是黑夜教会的人?”班森仔细观察对面三人,但此时三人穿的都是方便外出的便服,他没能在对方的衣物上找到黑夜教会的标志:“我们兄妹现在生活在贝克兰德,这边没有人认识过去的克莱恩,我们会生活得很好。”


弗莱压低了声音:“我不想下次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你们的尸体,我必须带走他。”


梅丽莎已经听出了弗莱的意思,少女哀求道:“拜托你们,别带走克莱恩……!”


“我们也是为了你们好啊,你们明明清楚那根本不可能是克莱恩!”罗珊焦急道。


“?”听到客厅几人似乎起了争执的克莱恩放下了菜刀,疑惑地转过身来。


“啊?”就在这时,掉线已久的伦纳德喃喃自语道:“四天前……?可我上周见到克莱恩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啊……”


于是世界突然安静了。


“???”伦纳德抬起头来,看到在场所有人包括克莱恩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不由得飞速回忆起刚才客厅发生的一切——他们刚刚在说什么?弗莱要带克莱恩走?我刚刚又说了什么?我说上周见到克莱恩的时候他还好好的……上周……周……


伦纳德的表情一片空白。


“你还是好好思考一下,等你前同事恢复记忆之后,你该怎么跟他解释吧。”帕列斯在他体内慢悠悠地说道。


“伦纳德。”伦纳德听到罗珊用一种难以分辨语气的声音喊他:“你是不是应该好好跟我们解释一下,‘你上周见到克莱恩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是什么意思?”


“我有这么说吗?你是不是听错了罗珊。”伦纳德打着哈哈,却见对面几人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就连一向好脾气的弗莱都用如结冰般的霜蓝色眼眸凝视着他,眼神中充满了被背叛的难以置信:“你一直都知道克莱恩没有……那啥吗伦纳德?!”——亏他还记得不能在克莱恩本人面前暴露他曾经死过的事实这个来自班森的请求。


伦纳德移开视线试图逃避来自良心上的谴责,却在转而看到班森和梅丽莎难以言喻的表情时受到了暴击:“米切尔先生……”


啊啊啊啊啊啊啊明明是克莱恩惹出来的事情为什么我要站在这里替他承受这一切啊!而且本人还跟没事人一样站在旁边看戏!!!那是看戏的眼神吧混蛋克莱恩!!!伦纳德在心里咆哮道,他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微弱地为自己辩护道:“我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我说了克莱恩会杀了我的。”


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克莱恩:“?”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转而望向自己,克莱恩思考了一下,露出和善得体的微笑:“有人不吃洋葱吗?”


别、他、妈、管、你、的、洋、葱、了!伦纳德扶额长叹,然后他霍然起身,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到了克莱恩的面前,向试图阻止他的班森摆了摆手:“稍等,我确认个事。”


“克莱恩,”然后伦纳德向正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黑发褐瞳的青年伸出手:“给我一便士。”


克莱恩问道:“为什么?”


伦纳德用力摊开自己的手:“别管那么多了给我就是,才一便士!”


“哦。”失忆后的克莱恩面对气势汹汹的伦纳德还是有些怕怕的,于是他乖乖地拿出一便士,放在伦纳德摊开的手掌。


这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此刻被放在了众目睽睽之下剖析,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不对,只见梅丽莎结结巴巴地问道:“等一下克莱恩,你刚刚手里,有拿钱吗?”


克莱恩:“……?”


伦纳德倒是一副意料之内的模样,将那枚硬币掂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便顺手投进了莫雷蒂家的瓦斯计费器里,然后他抱起手臂:“这不行啊……失忆的序列三,这谁顶得住啊,太危险了。”


“噗!”并没有在喝茶的罗珊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咳了一会儿,才在弗莱爱的拍拍中缓过气来。罗珊抹了抹眼角的生理泪水:“抱歉,我刚刚好像听错了伦纳德口里的一个数字。”


“你可能没有听错。”弗莱道:“因为我也听到了。”


罗珊:“……”


对超凡世界完全不了解的班森和梅丽莎比起“序列三”这种意义不明的词汇,则更多地沉浸在克莱恩能从空气中掏出钱的震惊中。


倒是克莱恩本人非常耿直,不懂就问:“序列三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要是失控,别说你哥哥和妹妹了,整个贝克兰德的值夜者倾巢而出可能都压不住你啊。”伦纳德语气夸张地危言耸听道,面对失忆的克莱恩,他突然体会到了一点曾经不可能实现的在克莱恩面前装逼的快乐。


克莱恩表情微变,虽然还是听不太懂对方口中的“失控”和“值夜者”之类的词汇,但不知为何,看到这绿瞳的英俊男子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的模样之后,自被班森和梅丽莎捡回来之后一直心平气和的他心中突然有一股无名火冒了出来。


好想揍他,克莱恩默默地想道。


眼见着前面某位其实已经是序列二的天使了的存在看向伦纳德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危险,帕列斯忍不住在伦纳德的脑内咳了两声:“我觉得你不用过多地参与你前同事的家事,以祂一贯的谨慎程度来看,这次会失去记忆应该也在祂的计算之内……”


祂话未说完,就听到伦纳德趾高气昂地重复了一遍祂所说的话:“根据我的分析,以你一贯的谨慎程度来看,克莱恩你会失忆应该都在你的计算之内才对!”


帕列斯:“……你脸呢?”还有你注意一下人称好不好。


这回克莱恩倒是听懂了:“为什么我要特意让自己失忆呢?”


“我哪知道!”伦纳德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克莱恩:“……”


“那个不好意思,米切尔先生。”一直沉默地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班森此时开口道,只见这位和克莱恩有几分相像、只是气质更为成熟的黑发褐瞳的男士站起身,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弯下腰向伦纳德深深地鞠了一躬:“米切尔先生,拜托您了,请您告诉我们关于克莱恩的事情吧!”


克莱恩也被兄长的举动惊到了,他感到胸口一闷,却不知为何会觉得这般难受“班森……”


“别别别别别,你这是在干什么莫雷蒂先生,不用这样的!”伦纳德连忙上前两步扶起了对方,虽然班森·莫雷蒂的年龄与他相当,但这可是那个克莱恩的哥哥,被对方这么一鞠躬伦纳德还是深深感到了折寿。伦纳德偷瞄了一眼仍在发怔的克莱恩,伸手捏了捏眉心:“好吧,你想知道关于克莱恩的什么?”


班森坚定地道:“这两年来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


……这也太难了吧?伦纳德感到额角有汗流下,眼见着弗莱、罗珊和克莱恩的妹妹也向他偷来灼热的视线,伦纳德骑虎难下,他咬咬牙,决定作出最后的挣扎:“丑话说在前头,我也不是完全了解克莱恩这两年里都做了什么,还有就是……我不想在克莱恩本人面前说这些。”


因为他毫无疑问会在恢复记忆之后找我算账,伦纳德心虚地想道,在那座会把人的心声大声说出来的“大厅”里格尔曼·斯佩罗那句“非凡特性如果不想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还历历在目,虽然他坚信克莱恩不会对自己下重手,却并不想体验令人难以捉摸的占卜家序列的一万种整人手法。


班森随即看向了克莱恩:“克莱恩,回房间去。”


“等一下,”克莱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们是想在我不在场的时候谈论我的事情吗?”


“对。”班森近乎是冷酷地肯定道:“别忘了克莱恩,这两年里,你一次都没有回来找过我和梅丽莎,不是吗?”


好厉害!一旁的伦纳德不由得肃然起敬,作为一个普通人,竟然这么对一个序列三说话,实在是太强了!


“我……”克莱恩张了张嘴,似乎是想为自己辩解什么,但碍于他丢失了过去的记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克莱恩抿了抿嘴,慢慢退后道:“好吧,我回房间去……”


他茫然而失落的模样看上去十分委屈可怜,虽然目前的情况看上去好像是克莱恩被其他人排挤了,但实际上在场诸人毫无疑问都是心系他的,顿时梅丽莎和罗珊都下意识地动了动脚,本能地想要追上去安慰安慰他。只有伦纳德冷酷无情地紧跟着克莱恩来到了他房门外,盯着对方进了房间,并在房门关闭的同时迅速地布置了一个灵性之墙。


伦纳德神清气爽地说道:“好了,这样克莱恩就听不到我们在说什么了。”


转过身来,伦纳德却发现弗莱正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伦纳德,那可是克莱恩。”


“他绝对会贴在门上偷听的……”罗珊接茬道:“然后因为你布下了灵性之墙,他什么都听不到,可能会怀疑我们几个人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面面相觑,像是在举行什么邪教仪式。”


“而且按你的说法,克莱恩现在是序列……三。”弗莱说到这个离谱的序列等级时声音仍有些艰涩:“理论上来说,灵性之墙在他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就算失去了记忆,他可能也会无意识地破坏掉你的灵性之墙。”


伦纳德:“……”

伦纳德认同地点了点头:“你们说的好有道理。”


完全没听懂三人在说什么的梅丽莎和班森只能保持沉默:“……”


房间内,只往房内走了两步就倒回来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偷听的克莱恩困惑地皱起眉头,这太奇怪了,他居然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就仿佛他一离开客厅,客厅里的人就全部噤声了一样,甚至连脚步声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克莱恩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仔细感觉了一下,这一次他清楚地感觉到了有一层膜一样的东西附在他面前的门板和墙壁上,将两层空间隔绝开来,未等克莱恩思考这到底是什么,那层存在于他脑中的膜便猛地破裂开来,然后他面前的门板也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猝不及防之下,克莱恩差点整个人摔出去,但他身体的平衡感却强得惊人,竟硬生生止住了向前倾的势头,没让他真的摔出去。但即便如此,克莱恩也感到了深深的尴尬,他都不敢抬头看众人的表情,就这么盯着地板,试图退回房间中:“你们继续,不要管我……”


“克莱恩。”伦纳德叹了口气,伸手按住了克莱恩的肩膀,在对方惊讶的眼神中凑过去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青年褐色的眼眸随即变得有些恍惚起来,他挣扎地眨了眨眼睛,最终仍是控制不住地向前一头栽去,被伦纳德伸手扶住了。


“克莱恩?!”刚刚还沉浸在“啊,他真的在偷听”的微妙心情中的梅丽莎和班森顿时一惊,下意识地想要上前。


“没事没事,只是暂时让他睡着了而已。”伦纳德出声安慰道,他将被他用“梦魇”的能力拖入到睡梦中的克莱恩抱到床上,贴心地为其盖上被子,并让仍是不放心地跟了进来的梅丽莎检查了一遍她哥,才重新关上房门,布置好新的灵性之墙。虽然他的动作看起来非常地从容不迫,但其实伦纳德心里虚得很,看着那扇被他封了整整三层灵性之墙的房门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座封印着恶魔的地牢。


要是能撑得久一点就好了,伦纳德衷心地向愚者先生祈祷道。


做完这一切,伦纳德靠在弗莱和罗珊坐着的沙发上:“好了,你们想从哪里听起?”


班森和梅丽莎对视了一眼,随后班森开口道:“米切尔先生,请您告诉我们,两年前克莱恩真正的死因。”


“哦?很敏锐嘛,该说不愧是克莱恩的哥哥吗。”伦纳德轻笑了一下,然后他的嘴角向下拉平,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并不美好的记忆一样——这点对在场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样的:“你应该已经差不多猜到了吧,没错,位于廷根市的‘黑荆棘安保公司’确实不是普通的安保公司,安保公司只是个幌子,那里其实是隶属于黑夜教会的官方非凡者小队——值夜者的驻地,克莱恩当初也是我们的一员。”


“非凡者……”班森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问道:“非凡者是指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人吗?就像您之前让克莱恩睡着和克莱恩从空气中掏出硬币一样。”


“是的。”虽然克莱恩掏的应该是历史投影而不是真的钱……伦纳德默默想道。


梅丽莎喃喃道:“克莱恩从来都没有跟我们说过这些事情……”


“这并不能怪克莱恩。”弗莱摇了摇头:“绝大多数普通人基本一生都不会遭遇到非凡事件,我记得克莱恩当初就是因为不幸卷入到非凡事件中才会加入我们小队的,他不跟你们说这些事情应该也是为了不让你们担心。”


“而且和值夜者小队签合同,本身就是建立在对周围人保密的前提下的。”罗珊补充道。


感觉到话题突入到了另一个隐秘的世界中,班森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所以克莱恩当初会牺牲是因为……”


“为了阻止邪神降临,和队长一起牺牲在了那场战斗中,他们保护了生活在廷根市的所有人。”伦纳德叹道,已经过去了如此之久的时间,回忆起看到队长和克莱恩尸体时的情形,他依然感到心口一梗:“还有,克莱恩当时应该是真的死了。”


梅丽莎的脸色微微一变:“那克莱恩为什么现在……”


这也正是当年的“收尸人”弗莱想要知道的答案:“是啊,伦纳德,到底为什么克莱恩还活着?当时克莱恩和队长的尸体是我负责照看的,我检查过很多次,我想我不可能会让还有生命迹象的队友被埋进土里。”


“知道什么是奇迹吗?”伦纳德一脸肃穆地问道,不等几人回答,他便自问自答道:“死而复生,就是奇迹!”


众人:“……?”


代替克莱恩本人装了这个逼,伦纳德觉得有点爽,他清了清嗓子,正经地回答道:“这应该是占卜家序列序列二的特性,可以从未来预支复活次数让过去的自己复活。我也是很久之后才发现克莱恩其实还活着的。”——当然这也是老头告诉他的。


罗珊好奇道:“你怎么发现的?”


“我挖了他的坟,发现他不在里面……”伦纳德想都没想就答道,然后他就发现众人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怪怪的,连忙补充道:“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肯定是发现了线索才去挖的,我没事干挖他的坟干嘛啊!”


“克莱恩复活以后,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呢?”梅丽莎有些难过地问道:“他刚复活的时候,除了一套衣服身上肯定什么也没有。他要是来找我们,好好说明情况的话,我和班森还可以给他凑一点路费……”


“应该是……”伦纳德沉默了一下,望向克莱恩所在的房间:“为了保护你们吧。克莱恩他想替队长复仇,他不得不在非凡道路上越走越远,而普通人在非凡世界里太过不堪一击了。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能遇到失忆后的克莱恩,他的计划里不可能包含和你们重逢这一项,应该是他在失忆后出现了什么意外,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意外,他肯定会一直绕开你们走。占卜家序列的序列六‘无面人’能够自由地改变自己的外貌,如果他不想让你们找到他,他可以永远地在你们的世界中扮演一个陌生人,离得远远地守护着你们。”


“这就是克莱恩的做法。”


★★★


“铛——铛——铛——”


悠长、古朴、响个不停的钟声令克莱恩在睡梦中不适地皱起眉头,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提着四个发色如金、红眸如血的灵界生物手中的其中一个头颅正咬着一个金色的小铜钟,在他床前摇个不停。


是蕾妮特·提尼科尔女士……克莱恩迷迷糊糊地想道。


然后他猛地就清醒了,并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过去的记忆在提前定下的“暗号”下全部回笼,克莱恩一下就回忆起了所有的事情,包括但不仅限于他是谁,他从哪里来,他要到哪里去……随之而来的则是对他目前所处的“现状”的冲击、震撼、和难以置信,在抹除自己的记忆之前,克莱恩曾预想过许多种恢复记忆时的情景,他可能会在街头流浪数日,也可能可以寻到一个旅店落脚,最糟糕的不过于被敌人找到,难以脱身……但他预想了如此之多的情景,却从未想过自己会像流浪的小动物一样被哥哥和妹妹捡回家,无忧无虑地同他们一起生活了数日,甚至还在集市上偶遇廷根时期的前同事,而就在此时,某位无良诗人还站在客厅里,和他的哥哥妹妹声情并茂地讲解着他的光辉事迹……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吗?!!


克莱恩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最后心中的千言万语都汇成了一句话:

——Wdnmd伦纳德!!!


克莱恩不由得将脸埋进了手掌中,有那么一两分钟里他甚至考虑起来要不要直接用“传送”逃走,离开这个令他窒息的空间。但他深知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于是克莱恩收拾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心情,从床上爬起来,向津津有味地看了半天他的表演的信使小姐道过谢,约好报酬下次再付——他的全身家当还在源堡上,便目送着对方离开了。接着克莱恩花了一点时间回源堡处理了一下一些较为紧急的事务,捎了一些必要的物品下来,并在房间里慢条斯理地换了一套衣服,包含他惯常穿的黑色风衣和半高礼帽。


但不管克莱恩把动作拉得再怎么慢,他的手终究还是按在了门把上,都到这一步了,他却又掉了链子,放在门把上的手说什么也按不下去。


出去吧,你出去得越晚,伦纳德那家伙就说得越多……于是克莱恩只能在心里疯狂催眠自己,就在他一咬牙一跺脚按下门把的时候,他还在想着也不知道伦纳德都对班森他们说了什么,万一把两年前他真正的死因给扒出来了怎么办……


伴随着在这位新晋天使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纸的灵性之墙的破碎,伦纳德侃侃而谈的声音也随之传到了克莱恩耳中:“格尔曼·斯佩罗认识吗?对对对,就是那个令整个四海的海盗都闻风丧胆的疯狂冒险家,那个也是克莱恩嘞!想不到吧!我第一次知道的时候也惊讶死了,他们无面人真的很作弊耶!……诶什么?疯狂冒险家和三个女性海盗将军的绯闻?这我不知道,哪一期报纸啊?”


这位黑夜教会的高级执事聊得太嗨,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布下的灵性之墙已经悄然破碎。


克莱恩:“……”

克莱恩:硬了,拳头硬了。


房间门悄无声息地划开了,穿着白色衬衫和黑马甲、外披黑色风衣、头戴半高礼帽、脚踏一双程亮皮鞋的克莱恩随之从房门走出,正对着房间的梅丽莎瞪大了眼睛,不太确定地唤道:“……克莱恩?”


伦纳德顿时止住了话头,闪电般地回头,差点扭到自己的脖子。


在骤然变得安静下来的客厅中,克莱恩面无表情地环顾了一下众人的表情,然后他的目光集中在了墨发碧眼的诗人同学身上,勾起嘴角轻笑了一声:“继续啊?”仿佛情景再现一般,他又一次鼓励众人继续他们的话题,周身的气质和气场却和之前截然不同,在场除了普通人以外序列等级最低的弗莱都感觉到周围空气中挤满了黏腻的什么东西,无形的威压令他不由得有些呼吸困难。


好可怕啊!不要用克莱恩·莫雷蒂的脸摆出格尔曼·斯帕罗的表情啊克莱恩!串人设了!!我晚上会做噩梦的!!!伦纳德在心里尖叫道,完全不觉得自己堂堂一个黑夜序列的高级执事晚上做噩梦有什么不对,他谄谄地笑道:“你恢复记忆啦?克莱恩。”


克莱恩不置可否,因为答案再清楚不过,他只是向前走了一步,便无语地看到伦纳德火烧屁股一样跳起来,一路小跑猫进了班森所坐的沙发背后,对着身为普通人的班森·莫雷蒂大喊道:“哥哥救我!”


谁是你哥啊……班森有一瞬间很想这么说,但现在对他来说最要紧的是克莱恩,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有些无措地看着面前骤然变得有些陌生的弟弟:“克莱恩,你……”


“我会找人消除你们的这段记忆。”克莱恩不等班森把话说完,便抢先说道。他抬手压了压帽檐,遮住自己的上半张脸:“让你们卷入到非凡世界里是我的失误,我会尽量想办法弥补。放心,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只是把你们这几天的记忆替换成平时的生活……”


“我不要忘记克莱恩!”梅丽莎近乎是尖叫般地喊道,罗珊走到她身边,安慰地摸了摸黑发少女的肩膀,眼神略带不赞同地看向克莱恩。


弗莱倒是有些理解克莱恩,这位廷根市值夜者队伍的新晋队长注视着克莱恩的身影,问道:“一定要这么做吗?”


“一定。”克莱恩点了点头:“不然你们会身陷极大的危险之中,哪怕是现在,我都没有办法肯定危险会不会在下一刻到来。”


“那,你还会回到我们身边来吗?克莱恩。”班森紧紧地盯着他的脸:“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们还能在一起生活吗?”


“……我不知道,班森。”克莱恩沉默了一会儿,仍是叹道:“我真的不知道。”


班森苦笑地低下头:“是这样啊……”


“但我可以拜托‘正义’小姐在催眠中为你们留下一个暗门,当我们再次重逢的时候,这段记忆就会重新浮现。”随后,克莱恩的话语令班森惊讶地抬起头,看到青年黑发褐瞳、略带一丝书卷气的面庞上流露出一抹柔和的微笑:“而不管我们未来能不能重逢,我都会将这几天的记忆永远铭记在心里。这对我来说是很珍贵的礼物,谢谢,班森,梅丽莎。”


班森牵着不断抹着眼泪的梅丽莎的手,走过去给了克莱恩一个深深的拥抱。


“做好忏悔的准备了吗?伦纳德。”片刻后,克莱恩从沙发上探出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在沙发后缩成一团的“红手套”。伦纳德放下了掩耳盗铃的手,神情严肃地抬起头与克莱恩对视:“在我忏悔之前,克莱恩,能不能告诉我疯狂冒险家和三个女性海盗将军的绯闻是怎么一回事?我太好奇了!”


克莱恩:“……”

伦纳德:“……”


事后,黑夜教会的高级执事伦纳德·米切尔同志,被他的天使前同事,像挂腊肉一样倒挂在旅馆的天花板上,挂了整整一天。


★★★


梅丽莎一怔,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与兄长班森一起坐在餐桌前,正准备享用一顿丰盛的晚餐。有些太丰盛了,明明就两个人吃而已,为什么她今晚会做这么多的菜呢?梅丽莎有些想不明白,虽然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制作这些菜品时的记忆和感受,但这种不知不觉就做出了这么多菜的感觉还是令人纳闷,这要是吃不完该多浪费啊?


“梅丽莎,你怎么做了这么多的菜啊?”班森也轻笑道,他将一块有着土豆、胡萝卜、洋葱点缀的嫩豌豆炖羔羊肉夹到碗中,抬头却不由得愣了愣:“你怎么哭了,梅丽莎?”


“诶?”正咀嚼着饭菜的梅丽莎呆了呆,泪水划进她的口中,略显苦涩的味道在舌尖绽开:“我不知道……”


“总感觉,有一股令人怀念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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